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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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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8章

◎。◎

程玉璋的內書房。

江春月坐在一把鋪了貉子皮毛的寬椅子上, 程玉璋命廖游搬來炭盆,他目光滑過她玉白小腳,準備去浣個熱帕給她擦擦。

“別走!我有事問你。”江春月著急抓住他的袖子。

程玉璋便停了下來, 拉了另外一張椅子,坐在她旁側。

“李黎郁被太子納為良媛的事你可知了?”

程玉璋黑瞳中映著燭光, 微微點了點頭:“我便是為這事回來的。”

江春月揪心道:“此事沒有回旋餘地了?”

不等她回答, 江春月緊跟道:“你想想辦法呀,夫君, 你那麽聰明,讀過許多書, 這種情況還有沒有救?”

程玉璋嘴角緊閉, 眉眼深鎖,望著她, 一時不忍心開口。

江春月便懂了。

她活了兩世, 特別是在京城, 她最大的感悟就是皇權的霸道, 君要臣死, 臣不得不死。

江春月眼角滑下兩行淚, 杏眼滿是傷痕:“鯉魚說她這次回去,心儀的男子就要向她提親, 她若不來找我就好了, 都怪我, 全都因為我……”

程玉璋眉心勾出深深的痕跡,起身將她整個擁住, 吻了吻他的發頂:“皎皎, 你不要自責, 這件事與你無關, 全在太子,他本來就是想讓李姑娘入東宮的。”

江春月推他,哭到打嗝:“你說本來是什麽意思?”

程玉璋雙眸微微一沈:“他們自有他們的緣分,這是天意,非你非我能改變的,相信我,這件事與你無關。”

深夜的內書房,一團暖黃色的光暈中,映照著兩個相擁的男女,屋內間接傳來女子哀慟的哭聲,還有男子細細的撫慰聲。

內室裏本該安睡的李黎郁,她閉著的眼角,慢慢滑過兩行淚來,隱入兩側鬢中。

程玉璋一夜未睡,江春月也幾乎哭了一夜,臨到快要天亮才睡了過去。

給她掖好被角,又叫來她的丫鬟琪清伺候著,程玉璋匆匆入宮。

昨日內閣有事,父親程硯書在宮裏的直廬未歸,程玉璋匆匆趕回宮裏,見到父親,詢問此事有無改變的可能。

程硯書看著兒子眼中的紅血絲,嘆了一口氣:“有些事情,自古兩難全,你要問我這事能不能解,其實可以,但代價太大,甚至要冒著毀掉程府、毀掉你我前程的危險,為官者並非是做聖賢,做事總要考慮代價,玉璋,你明白嗎?”

這個道理,沒有人比程玉璋更明白,他陷入沈默,心裏一時感到孤寂。

倘若這一世他仍然要做那些不被世人理解的事情,皎皎會明白嗎,會像其他人一樣疏遠他嗎?

外院的李徽也得到了消息,瞬時像熱鍋上的螞蟻,狂躁不安,額頭青筋暴露,卻又無處使力。

“我妹妹只會嫁給自己喜歡的人,她不可以給太子做妾,我要找程玉璋,在他府上發生的事,他要負責!”

李徽的吼著就要往外沖,被小廝攔住:“我的爺,雨晴姑娘還沒有傳小姐的話。”

李徽在椅子上坐下來,胸膛劇烈起伏著,只覺得體內燃起熊熊熱火,他端起桌上的涼茶就飲了下去,看向雨晴。

“小姐說什麽?”

雨晴抹了抹眼淚:“小姐說,這事與江小姐無關,與程府無關,全因為當初在隨州和竹溪與太子兩場偶遇,小姐說這是天命,她能進東宮,是她修來的福氣,讓大爺不必為她擔憂。”

李徽震驚不已,原來那無意間救起的男人竟是太子!

他拍掌砸在桌子上,發出震天響,低吼出聲:“早知他是太子,就讓他死外邊了!”

他的小廝連忙去捂他的嘴,求他不可再說了。

這事已經板上釘釘。

程母將李黎郁兄妹召了過去,今日程硯書休沐,在老太太在那裏侍候。

程母問了她家裏的情況,得知她無父無母,只有一個兄長,忽道:“宮裏可不比外面,總要有個依托才是,李姑娘與春月自小一起長大,不若硯書收了她做義女,我也好給她添份嫁妝。”

李黎郁要拒絕,被一旁的江春月握手制止。

既然這東宮必然要進的,有程府做後盾,興許能好些。

江春月用期許的眼光看向了公公,“父親,這會給您添麻煩嗎?”

程硯書嘴角泛起絲絲笑意,笑的頗為無奈,同時感受到來自母親和兒媳的雙重壓力,這事他似乎不答應也得答應下來。

心裏打定了主意,程硯書也不著急,看向李徽,只見他濃眉星眸,臉型端正,程硯書識人的本事還是有的,此人經商,未來必定發達,收下他,倒也不會辱沒了程家的門楣。

“既然如此,那我便收你們兄妹為義子義女。”

程母笑逐顏開:“如此甚好,熙園旁還有一處小別院,觀山院,就讓黎郁住那吧,另外再在硯書所居的外院旁邊,選個院子,讓李徽住下。”

尹氏在一旁應下,笑著附和:“你們兄妹就偷著樂吧,有老太太和二爺給你們做後盾,倘若有人想欺負你們,就要先問問他們同意不同意。”

“你個潑皮,還不快讓下人去準備。”程母趕走了尹氏。

李徽沒想到會受到這麽大的恩惠,局促道:“謝老太太和程大人,我在外面置辦了宅院,倒是可以不必打擾你們安寧,只讓妹妹住在這裏就行。”

“不必多說了,院子都會置辦的,你在外行商,只有空了回來住住就行,恰好我那老三也是個生意人,你沒事可以與你三叔一起聊聊,興許有共同的話。”程母安撫道。

兄妹兩人給長輩敬了茶,江春月也謝了祖母與公公,怕鯉魚不適應,帶她先行回去。

李徽也拜別,程硯書道:“你今晚去我外書房裏一趟。”

李徽猶豫了幾分,才有些羞澀應道:“是,義父。”

“去吧。”

程母房裏只剩下程母、二爺和一些伺候茶水的丫鬟。

程硯書親自給母親倒茶,不經意提道:“現在執掌中饋的,還是大嫂嗎?”

程母點頭。

程硯書飲了一口茶:“快些過渡給春月吧,大房手長,三房的錢都被揮霍,我這點俸祿,快要填不上虧空。”

“嗯,這些我都知道。”

祖母大丫鬟夏迎過來報道:“老太太,三夫人過來給您請安。”

老太太抿一口茶,“老三媳婦這些年是一點也沒長進,平日裏稱病隔三差五來請安。”

程硯書沒答,起身拜別。

——

江春月整日與李黎郁待在一起,心情愉悅,李黎郁也重新恢覆了活潑,只是每次江春月問到她的心上人是誰,她都不答。

怕給她心裏添堵,江春月也不再問了。

臨近新年,李氏兄妹選擇回竹溪祭奠父母祖宗,而江春月也要跟大夫人尹氏一起,準備新年事宜。

說是一起,其實只有江春月一人,尹氏退居幕後,偶爾能答覆她兩句,這次祖母明令說,此次之後,程府內務,一切由江春月執掌。

尹氏被奪了權,自不會高興。

且她也沒了心思做別的事,聽說日日在和園盼著夫君歸來。

據說大爺程硯君為了給二爺入閣讓路,被外派到山東,三年來與尹氏夫妻分離。

其子程玉臨在外做縣官,已早早歸來月餘。

一個月的忙碌讓江春月疲憊不堪,有時只坐著喝茶都會睡過去。

大家族裏的事情太多,上到過年祭祖時的規程,下到府裏哪條路掛什麽樣式的彩燈,都要她定奪,是有些超負荷的,而且,這些年程府在尹氏的管理下,下人普遍懶散,不成規矩,辦起來是有一定阻礙。

但江春月不怕這些困難,她要盡快掌控程府,她還有仇沒報,據她所知,江聽瀾在晉陽王府,活的相當滋潤,京城貴女的圈子裏,常流傳她的事情。

她怎麽可以好呢。

江春月眼眸一暗。

琪清為她端來一碗滋補的湯來,江春月喝了兩口,皺了皺眉:“什麽湯?”

“豬肚靈芝雞湯,小姐以前喝過。”

江春月放下碗,不再喝了:“好難喝。”

琪清正要說什麽,連秋、白芙二人急匆匆進來,連秋豎眉,氣道:“少奶奶,金嬤嬤倚老賣老,又仗著她兒媳在三夫人那裏做乳母,把準備上貢用的老參拿去了幾根。”

白芙倒是溫婉許多,細聲細語道:“我們找金嬤嬤去要,她倒好,只說這人參她拿得,更好的她也拿得。”

連秋言辭激烈:“少奶奶,這等老潑皮,您給個令,我這就去掌她的嘴,帶人去搜她的家,挖地三尺也要將老身找回來。”

江春月反而笑了,連秋性子重,但卻能掌事,唬得住下人,白芙性格溫順,人也沈穩,心思細膩,能安撫人心。

一紅一白,倒是相得益彰,想不到當年那倆懵懂的小姑娘,如今也能獨當一面了。

“金嬤嬤年輕時伺候過老太太,她兒子、兒媳都在程府做事,確實德高望重,但也不能失了下人的分寸。你們可是學了《三十六計》的,你們一唱一和,給她來個先禮後兵之計。”

兩人知道怎麽辦了,隨即離開。

此事剛完,又有丫鬟來報。

“少奶奶,大房的大少奶奶診出有身孕來了。”

江春月驚訝,這程玉臨才回來多久,竟然就……

她哭笑不得,以薛瑛那性子,肯定不懂拒絕,她年紀這麽小,這都要生二胎了。

“把我庫房裏的那套金釧、金鎖拿來,我去看看大少奶奶。”江春月喜道。

明日便是除夕,這可是件大喜事。

琪清看了眼桌上早就涼掉的湯,讓小丫鬟撤下,無奈跟了過去。

少奶奶也太勞累了,她本想提醒她這兩日該來月信,要多註意休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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